那天以後,修坦的宮廷畫家多了一個人,王宮貴族們僅知他就是那天跪在邊門外整夜的人,然後在大堂上獻了一幅很大的美女畫像,因此就被重賞且編列為宮廷畫家了;至於畫上的美女到底是長什麼樣子、什麼來路?沒有相關的流言,詢問一直陪伴國王在大堂的臣子們,他們也只是神祕的笑笑,一個字都不吐,且進獻後畫像立刻被國王掛置於他私人的臥房,服侍國王的下人及他的女寵們只要多瞄一眼就會被喝斥,更遑論向國王要求看畫了,根本就是一種找死的舉動。

  不過過個幾天,這件事就徹底的被拋在腦後了。一場又一場的沙龍與舞會、珍貴的珠寶與令人回味無窮的飲食;華服與美人、宴會中偷來暗去的眉眼、深院裡甜膩的喘息、背德的偷歡與放縱……只是區區一幅畫,及不上這任何一項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又何必過度在乎呢?

  但當新來的宮廷畫家又為國王的懷錶繪製圖像,令其大為動容並特地選了一個日子招集各貴族在大堂上慎重介紹後,沒有人能再忽視他的存在。

  原以為當初骯髒破爛的斗篷下會是一個佝僂老人、或是神情瘋狂的詭異畫家,沒人意料到那會是一個面容如玉、氣質沉穩而優雅的男人,且極其年輕,年僅18。

  在修坦現時的風氣中,貴族男人們驕傲而豪奢的習性可說是杰洛德國王起頭的流行;男人嘛,豪氣的男人就該有成群的女人,而且千金大小姐們可絕對不在選擇之內,頂多是年紀到了或有政治與經濟上的需求不得已娶來在家當擺設,身邊帶著寵著的當然要是美麗年輕又聽話好控制的女人。

  這麼一來,長期被冷落在大屋裡、芳心寂寞難耐的貴婦們自然只能向外發展,對象當然就是年輕的僕役了。僕役們的面容可能大部分僅只中等,但天天勞動的精壯身體自然是他們糜爛的丈夫們所比不上的;有些貴婦運氣好點,家中的老管家告老返鄉,來了接替的年輕新管家,雖然體格比不上僕役們,但面容總是比較好的,偶爾換個菜色吃、談談小戀愛也讓這些貴婦們感覺年輕了起來。

  而現在,她們有了新的選項:宮廷畫師。

  羅伯特開始了他日夜被騷擾的日子,每到一個地方就有不同的貴婦群蜂擁而上,嬌笑著搔首弄姿,摸一下手啊摸一下臉,槌一下胸膛捏一下腰,而羅伯特總是維持著他一貫的溫暖笑容,偶爾露出有些困擾的苦笑,但總是能完美脫困而去,而他每一次的拒絕都令貴婦們更加迷戀。

 

  「『對不起,我還得去替王子上課?』」

  羅伯特才剛將房門關上,便有一道質疑的嗓音朝他而來。

  他笑了笑,「我說的是實話呢,傑諾殿下。」

  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傑諾狀似慵懶的斜倚在高背椅上望著他。

  「……都幾年了。我說過你可以不用喊我殿下的,叫我傑諾就好。」

  羅伯特瞇細了眼。

  積雪反射的白光照進拉簾大昶的落地窗,另一邊的爐火靜靜的燃燒,偶爾傳來柴火的霹啪聲,亮堂的陽光與昏黃的火光同時照射在傑諾身上,紫藍色的瞳孔閃爍著,在兩種不一樣的光線之下呈現晶紫與靛紫的色彩,神秘卻美麗。

  就像他的母親。羅伯特霎那間陷入回憶裡,但僅只一瞬。

  因為艾伯特朝著他厲聲制止。

  「羅伯特,就算貴為宮廷第一畫師,你也不可以那樣對傑諾殿下說話,又盯著傑諾殿下這樣看!」

  「艾。」

  「可是……」

  「好了,你也知道艾伯特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直線條,沒關係的。」羅伯特看著傑諾隱隱皺起眉頭,笑著說道。只見艾伯特聞言隨即漲紅了臉,張著嘴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談正事吧。」傑諾緩了眉頭,冷靜的說道。

  「是關於剛進城的舞樂表演團嗎?」

  「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見傑諾挑起一邊眉,羅伯特只是苦笑。幾年來隨著羅伯特在宮廷畫師間的地位逐漸提升,那些貴婦們不但沒有因為羅伯特受到矚目使得她們更容易被抓到把柄而消停反而愈加趨之若鶩,這次她們纏著約他去看表演,他不想知道也被強迫聽進很多。

  「以往舞團內最為漂亮的女人都會被留下來陪國王……」傑諾頓了頓,「父王的習慣是選定女人後會叫宮廷畫師幫她們繪製肖像畫,今年沒意外就是你了。」

  羅伯特一如往常溫柔地笑了,這次的笑裡卻帶著一絲無奈。

  「我會盡量選擇最不會傷害到她的方式。」

  「麻煩你了。」傑諾將舞樂團的宣傳單遞給他,上面有首席舞者的肖像畫。

  「她叫蜜拉貝兒。」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gorgon102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